努力翻身的咸鱼轩

人间盛望,凭添故里。

现在,你要把身体交给我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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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地缠绕的暗红色蔷薇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妖艳,带刺的藤蔓像是无数血管般顺着大地蔓延。身后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摩挲在地面的嗡鸣慢慢逼近,我发了疯一样地跑入这片好似伊甸园的土地。



我想活着,我不想就这样死去,所以我只能不断向前跑去,一刻也不敢停歇。



可这里始终不是我的乌托邦。



我渐渐在奔跑中忘记了自己的一切:我是谁?我在哪?为什么那个人要杀我?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萦绕。我的头好疼…究竟…究竟什么才是真相?



终于,我绊倒在地。蔷薇嗅到血腥,疯了一样地盘上我整个身体。我动弹不得,于是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。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袍衫,尖尖的帽子只能露出下巴。血红的唇色原该魅惑,但那挂着一斜讽刺笑意的样子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我无端地感到窒息。她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,好像在欣赏自己精心设计艺术品一样。隔着帽衫我看不到她的眼睛,可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愉悦。她手里拿着一把浸了血的刀。我知道,她会杀了我。



我早已干涩的喉咙撕扯着发出声音:“为…为什么…要杀我?”



她站在我面前,胜利者般地俯视着我。血红的唇瓣缓缓张开,我听到她对我说:“因为你该死。”明明我并不认识她,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熟悉,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。不行…头好疼,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。



蔷薇早已顺着我的血管扎入,血一滴一滴落下。藤蔓贪婪地在我身体里肆虐,我像个木偶一般空洞地望着远方。她饶有兴致地蹲下,耐心地看着我的眼神一点一点涣散。



等等…声音?…熟悉?她是…我?



浓雾缭绕的雾霭突然透出了一星光亮。



我记起来了。




当又一次地殴打和极其恶劣的谩骂,又或是被他们抓着头发甩到墙上,我只是麻木地看着远方。没关系,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,只要不还手,他们总归会累的。只是透着那扇窗子露出的月亮真的好美啊,有一只蔷薇刚好生在窗口,血红的花下藏着数不尽的刺,美丽下蕴藏着危险,偏偏这样才足够诱人沉沦。好漂亮的花…要是我能成为那样的花就好了。



意识逐渐模糊。可是我不甘心,我真的不甘心一直这样。



“那你愿意让我帮你成为那样的人吗?”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。



“可条件是,你要让我彻底接管你的身体。”



我几乎有些心动。“那我呢?”



“你将会被彻底抹杀。而我,将会代替你活下去。”



看着浓重雾霭中勾勒出的那一点蔷薇的影子。我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,直到整个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。我感觉自己似乎脱离了身体,意识飘浮着。然后我听到自己说:“好。”



她轻轻地笑了下,温柔地擦净了我嘴角的鲜血。她抱着我,用手一下一下拍抚着我的背,她身上的温度让我想到了母亲。我听到她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:“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。”



话音刚落,我就跌入了浓稠的黑雾中。





我记起来了,我全都记起来了。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我,帽衫下带着讽刺笑意的眼睛也是我,我们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。



她似乎察觉到什么,于是轻轻摘下了帽衫。那帽衫下,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。她眼中满是戏谑,抚上我的头说:“可是,要心甘情愿地把身体交给我哦。”



但是我…我也想活着啊…我不想死啊…我不想被她抹杀…



她眼中的冰雪一点一点融化,满是怜悯地看着我。



不要…不要这样看着我…不要可怜我…我最痛恨这种目光…



她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:“我的好孩子,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那些泥泞的日子吗?”



她点了一下我的眉心。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





“你这个怪物,灾星。克死了你爸,克死你了你妈,你现在还想克死整个村子里的人吗?”



我生来便带着不祥。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。从来没有人愿意亲近我。侮辱谩骂殴打贯穿着我所有的记忆。我身边能依靠的只有一只小狗。



那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,村子里的人都讨厌它,觉得它脏。在这里,我们都是被排斥的存在,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。



我没有名字,所以我也没有给它起名字。



但这是我晦暗生活里的唯一一点光了。



却被他们亲手毁了。



他们把我绑在树上,让我看着我的小狗被他们活生生打到呕血,我拼命地挣扎着叫喊着。即便手腕勒出了血都没有用,我挣脱不开缠在我身上的绳子,我也救不了我的狗。那群刽子手大笑着,事后毫无愧疚地扬长而去。



我挂在树上,无力地痛哭着。小狗拖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向我。我哭哑了嗓子嘶喊着:“别过来,别过来。”可它即便身后满是鲜血,也义无反顾地向我而来。它终于爬到了我的身边,用尽全身力气舔了一下我的脚趾,然后再也没能起来。可是我没用,除了哭我什么也干不了。





回忆停滞。我心底最后一丝挣扎也消失殆尽。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冰冷,



“我愿意把身体给你。但我要你杀了那些所有曾经欺负过我的人。”



她带着怜爱满是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,抱着我回到了那个地方。那个噩梦一样的村子。她轻轻把我放到曾经的那棵大树下,随后带上帽衫,步态优雅地提着刀步步向前走去。她明明像是来自地狱的无常,却在我眼里优雅又迷人。



曾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那群人,如今却如同蝼蚁一般跪在地上乞求。他们一下又一下地向她磕着头,对着那明明应该是我的身体不停求饶着。我没有觉得有多痛快,我只是觉得真的讽刺到了极点。我想,算了吧,我不想再让仇恨继续下去了。我刚想开口阻止她。跪在地上的一个人却偷偷抚上了后腰处的一把刀,他装作求饶的样子一点一点向她靠近。



不要!



我试图大声呼喊提醒她,却怎样都开不了口。像是被什么东西遏住了喉咙,我无论怎样都发不出声音。



不要啊,那是我最后的救赎了…



她像是有所感应地转头看向我,嘴角扯出一抹极为讽刺的笑意。



她问:“现在你还要饶了他们吗?”



原来她什么都知道。



泪顺着脸颊流下。我无力地看着她,对她说:“杀吧。”



她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。话音刚落,如同舞蹈一般。脚尖旋转,手上的尖刀一挑一挽,那人的头颅便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滚落在地。随后所有人被她击杀殆尽。一个又一个的头颅被她踹到我脚边。无数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带着不甘心。等到最后一个头颅滚落在地,她于是一把火烧了这片地方。这好像是一场献祭。逆着漫天的大火,她一步一步向我走来。她的身后,数具失去头颅的尸体痛苦的蠕动着,她却始终含着笑。



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。我试图挣扎着起身,她却轻轻把我推回地上。



“你是故意的。”我死死地盯着她,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出些不同。



可她却依旧只是那样笑着,蹲下身子近乎爱惜地抚摸了我的脸。



我甚至生出了些许错觉,就好像,我是她所挚爱的人一般。



她的眼睛里全然没有了先前的讽刺,可夹杂着的那些复杂的情感我却并不愿意去深究。



是不愿意,也是不敢。



她温柔地抿起我耳边的碎发,



“现在,你要把身体交给我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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